第36章 长贵一觉醒来
“…你个犊子…要把姨死了呢…”巧姨终于停止了畅快的哼,僵持了太久的身子轰然倒塌,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绵绵地匍匐在吉庆的身下大口息,吉庆覆在上面,却只会嘿嘿的傻笑。
“庆儿,姨要死了呢…”上气不接下气地了半天,巧姨才气若游丝地说了话。“舒坦么?”“舒坦,舒坦死了…”巧姨回过头来,纷纷的头发被汗水粘得七零八落散在额头,那张俏脸竟有一种雨滋润后的娇媚妖娆。
午后的阳光似乎也没了精神,透过稀疏的枯叶懒懒的洒在炕上。屋子里重又恢复了宁静,院子里的“咯咯”地叫着,追逐嬉闹的声音远远的传进来,竟有着一股子温馨恬静。
秋日的午后慢慢变得阴冷,热退去,两个光光的身子细细的起了一层皮疙瘩,巧姨推了推吉庆,让吉庆躺好,又竭尽全力地伸了胳膊,从炕柜上拽了一夹被,囫囵的搭在两人身上。
两个人还是那样摞着,薄薄的被子边便探出了两团凌乱的头发。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地躺了一会儿,巧姨心里有事儿,便再也躺不住,拖着倦极了的身子懒洋洋地起来,寻了衣服穿了。
回头看看吉庆,见他还在那里缩着,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催了他。又爬在炕上,东一件西一件地帮他把衣裳拢在一堆儿。
等着他穿好,这才拖着步子去开了门。打开门刚刚探了头,便远远的看见了大巧儿。背对着蹲在路那头儿的河沿上,头埋在腿窝里,手却在地上胡乱的画着什么,纤细的身影楚楚动人。
巧姨心里一紧,没来由得,鼻子竟然一酸,忙张口唤了。大巧儿听见娘叫,回头看了一眼,怏怏的起身,双手在兜里拖着步子慢慢的蹭过来。巧姨等着大巧儿走到了近前,一把拢了过来,问:“一直在这?”
大巧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娇媚的脸淡淡然然,看得巧姨一阵子心疼,嗫嚅着竟不知说啥才好了。“二巧儿呢?没和你一块儿?”巧姨问。“没呢,去前街同学家了。”
大巧儿平静地应了,低着头进了院子,面正看见往外走着的吉庆,也没搭茬儿移了下身子,就这么错了过去。吉庆傻呵呵的立在那里,看着大巧儿进了屋,不知道如何是好,被跟上来的巧姨照眼儿捅了一下,这才缓过闷儿来,紧走着撵了进去。
挑门帘进了屋,见大巧儿背对着已卧在了炕上,吉庆挪到跟前儿讨好地轻轻搬她肩膀,被她甩了,又转过身和大巧儿脸对了脸,咧了嘴笑。
大巧儿茸茸的眼睛闭着,冷冷的脸泛着瓷光,任由吉庆把张笑脸乐得僵了也没个动静儿。最后还是吉庆忍不住,凑上去对了脸蛋儿“叭”地亲了一口,又赶紧回来,依旧嘿嘿的笑。
大巧儿猛地睁开眼,忽闪着给了他一个白眼儿,翻了个身又背对着他。吉庆只好又挪过去,爬在她跟前小声地问:“咋了?生气了?”大巧儿仍旧闭了眼,冷冷地说:“没,有啥气生。”
“那咋不理我?”大巧把身子又翻了过去,把个脊梁给了吉庆:“不敢理呢,怕你累着。”吉庆讪笑着,悉悉索索地鞋上了炕,窝了身子倚在了大巧身边儿,一把揽过大巧儿,另一只手却进了大巧儿的颈下,要把大巧儿抱进怀里。
大巧儿猛地坐了起来,拿了枕头调头却躺在了另一边,把个吉庆竟凉在了炕头儿,嘴里不耐烦地轰着:“赶紧回家吧,得了便宜还赖着不走了。”说完扯了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吉庆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为啥大巧儿跟吃了药似的跟他吊了脸子,就觉得一股火儿腾地冒了上来,望了望大巧儿再没吭一声儿,气哼哼地下了地,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守在堂屋里的巧姨,见吉庆风风火火的闯出来,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吉庆,吉庆却理也没理,梗着个脑袋一溜烟的竟出了门。
巧姨心里嘀咕着,忙进屋去喊大巧儿,却见大巧儿兀自蒙了脑袋躺在那里,紧着问吉庆咋就跑了?问了几声儿,大巧儿却吭也不吭,再想问,却发现大巧儿嗒嗒地竟似是哭了的模样儿。
巧姨立时便慌了神儿,忙上了炕爬过去扳了大巧儿惶惶地问:“这是咋了这是咋了?你俩打架了?”大巧儿泪汪汪地瞥了娘一眼,却没答话,扽了被子把个身子彻头彻尾的捂了进去,望的巧姨更是心焦。
“跟娘说啊,咋啦?”大巧仍是不言不语,身子却搭地更是厉害,没一会儿,竟“呜”地哭出了声儿。
巧姨一时的心如麻,一把掀开了大巧儿的被,见大巧儿一张俏脸已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可怜,忙捏了袖子跌跌地去擦,嘴里念叨着:“闺女诶,瞅你哭的,跟娘说啊娘帮你去骂那个兔崽子!”
大巧越哭越是委屈,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却甩着头躲闪着巧姨。巧姨只好一下一下地在大巧头发上摩挲,大概也能猜出自个的闺女为啥这么委屈,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容得大巧儿哭了一会儿,巧姨还是问了到底她和吉庆是怎么回事?大巧儿哭上了一会儿,心里痛快了许多,几天来的烦闷慢慢的也一扫而净,见娘那么关切的样子,到有一点不好意思,抹了抹哭红的双眼说:“也没啥,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人家给你们看了半天的门还没说什么,他倒急了,咋了?还欠他啥了?”
一番话说得巧姨尴尴尬尬,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讪讪的笑了笑,有话却也觉得说不出口。
大巧儿心思灵巧,看了巧姨的脸色知道自己说秃噜了嘴,忙一把拢住了巧姨的胳膊,头靠在巧姨肩膀上:“不是说你呢娘,就是觉得那狗东西忒可恶,不给他甩个脸子,还以为咱娘俩儿好欺负呢。”
说完,嘿嘿的笑了笑,笑得巧姨心里又是酸又是喜的,顺手在大巧而脸上拧了一把:“对,就这样,要不他还来劲了呢。赶明儿娘看见了也得说说他,往后不许对咱们大巧儿使子!”
大巧儿嘻嘻一笑,手却飞快地捏了巧姨子一把:“娘舍得?”“这个疯闺女!”巧姨被大巧捏得一灵,掩饰了羞臊作势要打大巧儿,大巧儿闪身便躲,一时间,娘俩儿个嬉笑着追成了一团,刚刚那些不快,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段时间的吉庆,惬意快,像下运河的水打着旋翻着跳跃着向远方。
那天巧姨又找了他,说了大巧的事儿。吉庆这才意识到女孩子的小儿,想想大巧儿那委委屈屈的俏脸,不由得便有些懊悔,找了个时候便过去哄了大巧儿。
大巧儿本也不是那种心眼窄成针鼻儿的闺女,见吉庆实心眼地来赔不是,便也烟消云散,更用了心思把个吉庆伺候得晕晕乎乎,那感觉倒和巧姨大脚的滋味儿有了不同,吉庆不免更是沾沾自喜。
大脚这里自不必说,娘两个白里和往常一样娘亲子孝,到夜里却钻了一个被窝,鬼哭狼嚎地折腾到大半夜。
大脚慢慢地更是松了心,炕上那点事儿越发的从容畅,当初隐在心里的那一点儿负担,早就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快活得没了踪影。
倒像个刚结婚的新媳妇儿,头脚吉庆出了门,后脚大脚便开始心,一门心思地盼了头赶紧地落下,好和吉庆早早地滚上炕。
可惜,好景不长,眼瞅着到了年儿,长贵回来了。尽管当初是爹鼓着吉庆有了这样的心思,但当爹真地回了家,吉庆却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子事儿,悄悄地和娘说了,大脚也有些别扭,便商量好了这段日子消消停停的。
反正过了年,长贵还要走上几天,好日子还长着呢。然而没过一天,当半夜里吉庆听娘在堂屋里哗哗啦啦地声,还是忍不住地将门打开,却正了大脚也在往这边望着的一双眼。
娘俩个像是一对发了的猫,登时就抱在了一起,撕扯着上了炕。只是,将这种会进行的短促一些小心了一些,恐怕让睡在那屋里的长贵知晓。
可是小心了没两天,长贵到底还是知道了。那是个有着半边月亮的夜里,长贵一觉醒来,迷糊糊的觉着大脚起了身又悉悉索索地出了屋。
开始以为去外面解手,转个身正要接着睡,却意外的听到对面吉庆的屋门开了一下。要在以往长贵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但这天却鬼使神差的用了心。他很快就听出了这声响不正常。平里吉庆起夜时那门响得干脆,只有短短的一声“吱扭”
而这回的声响却是轻轻慢慢,像个八岁的小孩在推动一个大磨盘。长贵的脑袋里“嗡”地一响,便腾地坐起了身,趿拉着鞋顺着门儿往对面屋里看。
他看见,吉庆那扇开了一道窄儿的房门,又轻轻慢慢地关上了。毁了毁了,这娘俩个真得不着调了。长贵在心里说。按说长贵当初也不是头脑一时的发热,翻过来掉过去地想了好几天,还是觉得让吉庆了他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