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似醉似醒

　　这是岛上最僻静的地方，一里内再无其它人家，兼且石屋藏在山谷的尽头，屋前小桥水，非常幽雅。万里入无径，千峰掩一篱。屋前的小窗，因为山势颇高，恰好看到一小截庭湖的湖水。

　　庭湖水涨退的声音，隐隐可闻。在一个月圆的晚上，天下第一才女纪惜惜走在自己这个常把“生于庭，死于庭”挂在嘴边男人的前面，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在纪惜惜的要求下，翻云抱着临危垂死的爱，踏上一艘系在湖边的小艇，直放往湖心。小艇随着水漂动，在明月的照下，纪惜惜苍白的脸散发着一种超乎世俗的光芒。

　　直到她死去，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说话对他们已是多余的事。自从第一天遇到这兰心慧质的美女，翻云只觉得他不配。

　　在另一个早上，两人坐在小溪边，把双脚浸在冰凉澈骨的溪水里，一切是那样美好。翻云忍不住问道：“惜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莽夫这样好？”

　　纪惜惜转过她的俏脸来，她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眼中带着笑意，温暖的纤手，轻轻抚摸着翻云犷的脸庞，无尽的怜爱，轻轻地道：“其它的人那样蠢，怎知你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

　　就是这一句话，令翻云觉得不负此生。他决定全心全意，将自己献给纪惜惜，无论是她生前，或是死后。

　　所有的人都认为翻云因纪惜惜的死亡，以致消极颓唐。翻云却觉得自己是更积极地去爱、去享受生命，便像眼前的小屋、远方和他血相连的庭湖、天上夜空中的明月和孤独。

　　只有在孤独里，翻云才能感受到心怀内那无边际的世界，感受到一般人忽略的事物。往日快剑江湖，长街奔马。今明月清风，高山水。想到惜惜，翻云取过长剑，挂着酒壶，走出屋外。月圆之夜，当第二天的的太阳还没有升起，皎洁的满月还散发着余晖的时候，楚江南轻轻地踏着夜来到了怒蛟岛三景之一观摩涯。

　　果然，一个落寞中透着潇洒出尘气质的身影在这个月圆之夜，果真出现在这里。楚江南自从来到怒蛟岛之后，耳中听的最多的就是这黑榜最厉害的剑手，他知道眼前这个身影在这个特定的日子就会出现在这里。

　　很有默契的是，当旭的第一缕阳光夺走了属于月亮的光华之后，翻云像前几次那样从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站了起来。

　　翻云随手拿起丢在一边，震惊天下的覆雨剑，挂在间后，举起一个酒壶，将剩余的‘清溪泉’一饮而尽，头也不回，转身就待离去。回身，只见一名男子在自己身后十丈处，背上斜着一柄黝黑却散发着一股苍莽古朴气息的黑色长刀。

　　翻云仔细打量对方，这人高瘦修长，却丝毫不给人半点体弱的感觉，整个人像以钢筋架成，深藏着惊人的力量，不动则已，动若雷霆震怒，威势惊人。他面貌俊逸，实乃翻云除“灵”厉若海之外所仅见，双睛神采异常，光华隐现。

　　俊逸青年一语不发，缓步前进三丈，两人眼光利如锋刃，立时击锁在一起。离开楚素秋居住的宅院，楚江南的心很，她告诉了他关于凌战天的事，因为除了楚江南，她无法只能把这件事情埋藏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

　　楚江南还从楚素秋的话里知道了许多东西，自从那一天两人在山中发生了关系，楚素秋的身体就一天天发生着变化，变得越来越感，望强烈，忍无可忍，本来着也没什么，但是偏偏又碰上凌战天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被翻云救回之后，就连她的手指都不曾碰过一次…

　　心中沉着郁结之气，就像一座山峰重重在他心头，得他不过气来，楚江南不知不觉来到了观摩崖，看见了那孤傲的背影。

　　他压抑的心需要发，楚江南面对有败无胜的对手，却执意想要见识一下名震天下的“翻云剑法”楚江南身边已经是劲气弥漫，刀锋利剑一般的气劲扫开了地面的尘土，背上缚着的旷古神兵井中月正在不住地轻轻颤抖，这是它渴望一战，出鞘在即的前兆。

　　凛冽劲气铺天盖地袭向翻云，但刚一接触到他身边，就好像是水被从中分而过，竟似丝毫都不能影响到他，翻云同样向前走出三丈距离。一个人的气势凝聚是有限度的，如果在顶峰的时候还不能出手的话，肯定会慢慢消弱。

　　楚江南动了，且不得不动，他的气势已经推到了顶峰。右肩向前微倾，左脚弹起，右脚前跨，楚江南俯身冲向翻云，缚在背后的井中月从刀鞘内突然飞出，黄芒一闪而逝，落在他稳健的手掌中。

　　这个时候，楚江南右脚踏地一点，左脚闪电标前，身形飞出，直接越过了两人间仅余的四丈空间，掠到了翻云身前，就像一头饥饿的猎豹，扑向丰美可口的食物同一时间“锵”的一声，翻云名震天下的覆雨剑离鞘。

　　带着灿灿黄芒的井中月自空中划出一个小半圆，就像一钩银月，刀尖平指向三尺外翻云的咽喉，楚江南他手中锐利无匹的井中月不啻虎豹狮熊的利齿锐爪，挡者披靡。

　　翻云虚眯着昏黄的双目，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他的眼中看不到楚江南，精神集中在他迅猛急劈而来的井中月那锐利的刀锋划出的轨迹上。楚江南手中井中月有若一摸拉拽着尾巴的流行，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向着翻云的咽喉奔来。

　　翻云眼里充了惊喜、诧异和谨慎，他左脚猛踏一步，击楚江南的天马行空，当喉杀斩而来的凌厉一刀。剑光闪烁，刀芒漫天。火花四散，飞星溅。金属摩擦碰撞之声响起，覆雨剑与井中月已经手。

　　刀剑锋的结果不能预料，楚江南被覆雨剑上传来的恐怖力道生生震退了五步之遥，脚下用力一踏，始才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握着井中月的右手微微发麻。覆雨剑法，名不虚传。楚江南深深了口气，下翻腾的血气，眼中电芒闪。冷哼一声，再次出手。楚江南右肩向前微倾，双脚横移半步，井中月横指向翻云的左肩至右小腹位置，飞速劈将下来。

　　井中月刀身劲芒闪动，显然是功力催待尽的迹象。＊＊＊不过再下一刻，翻云手中五尺薄锋魔术般在井中月刀身侧面轻轻一点。

　　然后施展搅劲，一股柔和力道顿时制住楚江南跃动的身形，化去他狂暴的劲力，巧妙的把他又送回到原来出手的位置，分毫不差。

　　两人对峙着，都在寻找更好的出手机会，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如果不能掌握那稍纵即逝的进攻机会，可能败亡就在一息之间。

　　失败即使死亡，没有重来的机会。楚江南想过很多次自己和翻云第一次见面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眼下这般刀剑相向的情形下。

　　月落升，东方的天空开始泛亮，翻云负手而立，覆雨剑安静地归于鞘内，眼神再次变得浑浊。

　　十七年前怒蛟帮上任帮主上如官飞占领了庭湖第一大岛怒蛟岛，官府曾来围剿了七次，每次均折兵损将而归，朝廷为此求得当时白道负有盛名的七名高手，以江湖规矩来拜山，挑战有“矛圣”之称的使矛第一高手上官飞。

　　出来应战的是翻云，一柄覆雨剑连败此七人，最难得是他不伤一人。这一战使翻云的名字哄传江湖，名动天下，也赢得白道人士对他的好感。三年后，翻云击杀了“黑榜”高手里，最受人深恶痛绝的红玄佛，跃登黑榜宝座。

　　翻云还保有一项纪录，那就是在黑榜史上，他是第一个成为名登黑榜的新员后，从没有人敢正面向他挑战的高手，今天这项纪录似乎要终结了。

　　楚江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翻云，只见他身形雄伟，足有六尺以上，但脸目丑陋，一对黄睛似醒还醉，手比普通人长了最少二至四寸，间覆雨剑比一般的剑要长了尺许多，剑身狭窄，芒烁闪，断是绝世好剑。

　　楚江南的人便像他手中黝黑却沉敛的刀，不断散发出慑人心魂，夺人胆气的澎湃杀意，首当其冲的翻云，却悠闲自在，仿佛没事人一样，浑然不觉。

　　楚江南浑身劲力充沛，眼神凌厉，看着翻云的双瞳连眨眼也不需要。相反，翻云浑黄的双目似睁似闭，似醉似醒，好象握着井中月的楚江南并不是拦在他身前一样。

　　楚江南心中一沉，他发觉翻云真的没有受到自己杀气的影响，身体和精神都保持在一种非常松弛的悠闲状态里，不管出击还是防守都游刃有余，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