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愧马痴
这也难怪,昨晚他目睹在歌舞表演时,纪嫣然仍对他亲密说话,以他的精明和对纪嫣然的熟悉,不难看出端倪,察觉这绝世佳人对他颇有意思。闲话几句后,赵穆藉故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王为何召见你呢?”
项少龙正等待他这句话,正中下怀道:“他们追问昨晚侯爷对我说了什么话,我当然不会道出真相,只说侯爷和鄙人商量开辟新牧场的事。侯爷!不是小人多心,孝成王那昏君似乎在怀疑你,我看郭开定是暗中出卖了你!”
赵穆眼中闪过骇人的寒光,泠哼了一声道:“迟些我就教他们知道厉害!”项少龙知道已迫着赵穆走上了谋反的路,此时赵霸走了过来,两人忙改说闲话。赵穆笑道:“馆主的标致徒儿今晚不陪同出席吗?”赵霸道:“她应该来的,我刚派了人去找她。”
环佩声响,赵雅翩然而来。郭纵向李园﹑乐乘和韩闯告罪一声,趋前迓。赵雅目光先落在项少龙身上,再移往韩闯和李园处后,朝项少龙走来。
项少龙故意不望她,目光转往别处打量。今次设的是像纪嫣然在大梁香居的“联席”在厅心摆了一张大圆几,共有十个位子。
项少龙心中暗数,就算把赵致包括在内,仍空了个座位出来,只不知还有那位贵客未来。香风飘到,赵雅与各人招呼后,向刚把头转回来的项少龙道:“董先生的马真快,比人家还要早到了那么多。”
项少龙潇洒一笑,算是答覆了,就在此时,又有人来了,在两名侍女扶持下,一个刻意打扮过,华服云髻的美丽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赵穆等均面现讶,显然不知她是何方神圣。这谜底由郭纵亲手揭盅,这大商贾呵呵笑道:“秀儿!快来见过各位贵宾。”又向众人道:“这是郭某幼女郭秀儿!”
赵穆讶道:“原来是郭公的掌上明珠,为何一直收了起来,到今天才让我们得见风采。”项少龙心中一动,想到了郭纵是有意把幼女嫁与李园,那将来若赵国有事,亦可避往不是首当秦国锋锐的楚国,继续做他的生意。
像郭纵这类冶铁和铸造兵器业的大亨,没有国家不,但多了李园这种当权大臣的照应,当然更是水到渠成。现今天下之势,除三晋外,远离强秦的乐土首选是楚国。
齐国邻接三晋,有亡齿寒之险,燕国被田单所败后,已一蹶不振。惟有僻处南方的楚国仍是国力雄厚,短期内尚有偏安之力。
一天三晋仍在,楚人都不用心秦人会冒险多辟一条战线。乌家成功移居秦国,郭纵这精明的生意人自然要为自己打算了,此时郭秀儿盈盈来到众人身前,敛衽施礼。
这年不过十六的少女苗条可人,长着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儿,那对美眸像会说话般人,明净如秋水,更添娇媚。
嘴角挂着一丝羞甜的笑意,容光潋处,差点可和乌廷芳相媲美。包括李园在内,众人无不动容。郭纵见状,大为得意,招手道:“秀儿快来拜见李先生。”
郭秀儿美目看到李园,立时亮了起来,螓首却含羞垂了下去,把娇躯移了过去。众人登时泛起被泠落了的感觉。赵穆瞥了李园一眼,闪过浓烈的杀机,旋即敛没,却瞒不过项少龙的锐目。
赵雅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项少龙,这时忍不往靠近了点道:“先生有空可否来舍下看看蓄养的马儿,让赵雅能请教养马的心得。”赵穆还以为她终于肯听话去接近这“王卓”笑道:“难得夫人邀约,就让本侯代他答应了。”
项少龙心里暗喜,却假装给赵穆面子,有些无奈地点头。赵雅见他装成勉强的样子,白他一眼,没有说出期时间。钟声响起,入席的时刻到了。***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项少龙的座位设在赵雅之旁,赵雅那边接着是韩闯、郭秀儿、李园、郭纵、项少龙右方则是赵霸、乐乘和赵穆。赵致的座位给取消了,现在谁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坐在郭氏父女间的李园,此人能说会道道,不一会逗得郭秀儿不断掩嘴轻笑,非常融洽。
看样子只要李园肯点头,郭秀儿就是他的人了,韩闯显然对郭秀儿这出众的美少女很有兴趣,可是为了他韩国的外政策,当然不敢与李园争一之短长,专心找赵雅攀谈。
而赵雅为了应付他,只得暂时晾着项少龙与韩闯说话,同时不住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为宴会增添了不少热闹与。
郭纵为了予李园和爱女制造机会,与各人应酬几句后,便别过脸来和左边的赵穆﹑乐乘闲聊,话题不离邯郸达官贵人间的闲话。赵霸与郭纵私甚笃,加入了这谈话的小圈子,项少龙虽装作兴趣盎然地聆听,但明显地被郭纵泠落了。
项少龙心知肚明郭纵转舵得这么快,是受到了李园的影响,亦可推知这实业大亨对赵国的形势较前更悲观,已萌生离意。他这心态自然瞒不过赵王和郭开,所以后者才提醒他要小心郭纵。乌家一去,赵国立时更显出暮途穷的弱态。
这时侍女上来为各人斟酒。李园舍下了郭秀儿,朝项少龙看过来道:“董兄今次不惜万水千山,远道来此,只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众人听他语气充了挑惹的意味,都停止了说话,看项少龙如何反应。那郭秀儿首次抬起俏脸,打量这比李园更魁梧威武,外表豪的大汉。
项少龙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看着他,以不徐不疾的沙哑声音淡然道:“李兄爱的是美人,董某爱的是骏马。
美人到那里去,李兄就追到那里去,董某则是看那里的水草肥茂,就往那儿跑。只要李兄想想自己,便明白董某人的心意了。”答话野得恰到好处。
郭秀儿还以为项少龙口中的美人儿是指自己,羞得垂下了俏脸。其他人都想不到这老的辞锋可以变得如此厉害,都心生讶意,但亦替李园感到有点尴尬。只有赵穆心中称快,他不能开罪李园,项少龙代他出手最恰当了,李园脸色微变,眼中掠过杀机,泠泠道:“董兄是否暗示我楚国的水草比不上这里呢?”
话才出口已知自己失了方寸,同桌的除韩闯外全是赵人,这句话怎可说出来,果然乐乘﹑赵霸和早视自己为赵人的赵穆都皱起了眉头。项少龙见几句话就迫得李园左支右绌,心中大乐,像看不到李园的怒意般若无其事道:“李兄想得太远了,鄙人只是打个比喻。
其实各处的水草都有优点和缺点,南方气候温和,养马容易,不过养出来的马好看是好看了,但总不够壮,也捱不得风寒雨雪。北方养马困难,可是养出来的马都是刻苦耐劳,发生马瘟的机会亦少多了,所以匈奴人的战马最是著名,正因是苦寒之地,才盛产良马。”
众人无不动容,想不到项少龙如此有见地,兼且连消带打,指桑骂槐的暗讽位于南方的楚国耽于逸乐,不谋进取,反之北方诸国,包括强秦在内,虽是连年征战。
但却培养出不少人材,声势盖过了曾一度强大的楚人,事实亦是如此。楚国自给小小一个越国攻入郢都后,国威大挫,兼之又策略频出错误,国势每况愈下。六国的第一次合纵攻秦,便以楚怀王为从长,但实质参战的只有韩﹑赵两国。
这两国给秦大败于韩境内的修鱼,齐又倒戈攻赵魏,自阵脚。秦因此乘机灭掉巴﹑蜀,使国境增加了一倍以上,与楚的巫郡﹑黔中相接,从此就开始了楚人的噩梦,也他们尝到“坐视”的苦果。
一直以来,秦人最忌就是齐楚的结合,于是秦人以割地皊楚怀王与齐绝,得利后旋即食言,大败楚军于丹,斩首八万,并攻占了楚的汉中。
接着再取沼陵,使郢都西北屏藩尽失。楚怀王的愚蠢行事并不止于此,正当他答应了与齐的另一次合纵后,再次受到秦人的惑,又一次忽然变卦,还竟和秦国互结婚姻。
齐﹑魏﹑韩大怒下连兵讨楚背约,怀王吃惊下使太子质于秦,请得秦兵来援,三国才无奈退兵。空助长了秦人气焰。稍后秦人藉口攻楚,软硬兼施,更骗得这蠢王入秦,给拘押起来。
终因逃走不成,病死秦境。到儿子楚顷襄王登位,报仇雪恨,可是给秦人虚言一吓,立即滚,不但求和,还向秦国亲。与父亲怀王同样为历史多添了一笔糊涂赈。
所以项少龙这一番话,正暗示了楚人的自毁长城,乃人的问题,非战之罪也。最厉害处是讽喻李园中看不中用,经不起风。赵雅和郭秀儿凭着女敏锐的直觉,打量两人,都感到李园就似南方好看的马。
而这董匡则是北方经得起风霜的良骥,李园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不由降低了少许。郭纵亦讶然瞧着项少龙,重新思索着到楚国避秦是否适当的做法。项少龙从无可辨驳的大处入手,论证了楚人优柔寡断和不够坚毅耐苦的致命弱点,针针见血。
李园的脸色阵红阵白,却是哑口无言。人家表面上只是评马,他能说什么呢?郭纵哈哈一笑,打圆场道:“董先生真是句句话都不离把马挂在口边,不愧马痴,来!我们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