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比墨还浓
韦小宝心中暗道:“好个狡黔的丫头。”一面含笑道:“姑娘不肯说,那就算了…”青衣少女没待他说完,接口道:“小婢那就告退了。”韦小宝道:“姑娘且慢,在下还想问你一句话。”
青衣少女有些焦急,说道:“公子还要问小婢什么?”韦小宝道:“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总可以告诉在下吧?”
青衣少女反问道:“公子已经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韦小宝道:“在下是知道一点,只是未能证实。”
青衣少女“嗤”地轻笑一声道:“公子知道就好,何用多问,好啦,请用酒菜吧,小婢要走啦。”说完,转身就走。韦小宝一句话也没有问得出来,看她转身走去,心中暗道:“我若突然出手,自可把她留下,问问清楚。”
但因青衣少女一脸稚气,又不能贸然对一个女子下手。青衣少女很快走到壁下,纤手轻轻一推,石门便自开启,忽然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道:“公子多多原谅,小婢未得允许,什么话都不敢奉告。”
石壁转了个向,又已灵活地阖起。韦小宝腹中确实感到饥饿,但身在这等险恶、诡秘环境中,在没有清楚对方来历和意图之前,自然并未食用。青衣少女刚走不久,石门开启,青袍老人已经缓步而入,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小瓶,往几上一放。
目光一扫矮桌上的酒菜,全末动过,不觉诧异的道:“老朽因韦公子连番剧战,大半夜工夫下来,想必腹中早已饥饿,才要小桃替公子准备了酒食送来,怎么?公子是怕老朽在酒菜中做了手脚?”说到这里,不由得掀髯一笑,接道:“酒菜之中,决无毒药,公子但请放心食用。”韦小宝冷然一笑道:“酒菜中纵有剧毒,在下也并不在乎。”
青袍人目中神光一闪,说道:“那么公子何以不肯食用呢?”韦小宝道:“在下和老丈在甬道中相遇,姓名未通,敌友未分,故而不敢叨扰。”青袍人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个姓名未通,敌友末分。老朽荣敬宗,和公子应该是友非敌。
这样够了吧?”韦小宝道:“荣老丈现在可以告诉在下,把在下引来,究竟有何见教?”荣敬宗微微摇头道:“尚非其时,公子先请用些酒菜,老朽自会慢慢的奉告。”
韦小宝道:“为什么老丈一定要在下食用了酒莱,才肯说呢?”荣敬宗道:“公子尚有一件艰巨的任务,要你去完成,不用些酒菜面点,身体如何支持得住。”
韦小宝奇道:“老丈说在下还有一件事要去办么?”荣敬宗道:“正是,正是,公子快些请吧。”
韦小宝心中陡觉疑窦丛生,但他既然说要等自己吃过酒菜才肯相告,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的了,何况自己确也感到饥饿。这就站起身道:“好,在下就叨扰了。”
走到石榻上坐下,举起筷子,独自吃喝起来,荣敬宗陪着他在矮桌对面坐下,韦小宝本已腹中饥饿。
这一放怀吃喝,不大工夫便已把四盘佳看,一盘炒面,吃得一扫而光,但一壶美酒,却只小饮了两盅,就不再喝。荣敬宗看他吃毕,微微一笑,举手击了三掌。
只见那青衣少女立即推门走入,收过碗盘,退了出去,接着又端上两盘香茗,放到石几之上,低声说到:“公子请用茶。”荣敬宗道:“老夫和公子有要事密谈。
你可守在外室,未得老夫之命,不准任何人进来。”青衣少女答应一声,转身退出,石门也碰然阖起。荣敬宗从几上取起两盘香茗,移放到石榻中间的矮桌之上,一面说道:“公子请到榻上坐。”
韦小宝知道他必有重要话说,依言走了过去,和他在榻上对面坐下。荣敬宗道:“公子间这颗玉环,可否让老朽一观?”韦小宝道:“自然可以。”
正在谅疑之际,只见荣敬宗忽然老泪一收,倏地站起身来,直注在韦小宝的脸上,神色严肃,冷冷说道:“你叫韦小宝?”
韦小宝应声道:“不错,在下正是韦小宝。”荣敬宗点点头,沉声道:“很好,老朽已经等了你甘年,现在你唯一的生机,就是拔出剑来,和老朽放手一搏。”
右手一抬,铿然剑鸣,手中已多了一柄乌黑无光的短剑。他这等忽友忽敌的举动,当真是恍榴离,令人莫知所措。韦小宝愕然道:“老丈和在下有仇?”
荣敬宗被他问得似是难以启齿,然作道:“你不必多问,先胜了老朽手中此剑,再说不迟。”韦小宝迟疑地问道:“老丈把在下引来此地,就是为了要和在下动手吗?”荣敬宗道:“多言无益,你亮剑吧。”
韦小宝道:“如此说,咱们非动手不可了?”荣敬宗道:“不错,你想生离此室,就得和老朽放手一搏。”韦小宝缓缓从间出巨阙剑,横剑当,说道:“那么老丈请出手。”荣敬宗似已不耐,冷然道:“你小心了。”
喝声出口,手中短剑一振,突然闪起一道乌黑的剑影,横削过来。韦小宝但觉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一剑,就有一股人剑风,随剑划出,势道已然十分韦厉,心头暗暗一惊,忖道:“此人剑上造诣之深,果然非同小可。”心念闪电一动,短剑一起,剑尖疾落,斜封出去。
荣敬宗剑势未竭,短剑连挥,接连攻出三招。这三剑,剑光缭绕,从剑上涌出来的浓重剑气,居然从三面飞卷过来,势道之强,无与伦比。
韦小宝口中大喝一声,巨阙剑突然到左手,纵刺横削,展开了“飞宝三剑”荣敬宗微微一怔,讶然道:“你是逍遥子的门下?”韦小宝道:“老丈果然有些眼力。”
两人在说话之间,剑势仍然如电闷雷奔,各极其能,丝毫不见松懈。小小一间石室之中,剑气弥漫,寒镐飞旋,当真是凶险百出。转眼工夫,已经恶斗了五十余招。战之中,只听荣敬宗大声喝道:“韦小宝,难道你除了”飞宝三剑“,就没有其他的剑法么?”
这话听得韦小宝心头蓦然一动,暗暗忖道:“其他的武功?他指的那逍遥派的”六剑法“了。”心念闪电一动,哪还犹豫?口中一声情感,人随声起剑化一道青虹,飞跃起两丈来高。左手短剑。
突然到右手,手腕轻轻一抖,登时飞洒开一蓬剑雨,青芒四,剑影缤纷,朝荣敬宗当头罩落。荣敬宗目光如炬,右手短剑连挥,接连使出“昆仑剑法”中的“玉笏朝天”“武当剑法”中的“三花聚顶”“达摩剑法”中的“八部天宝”这三招剑法,名虽三招。
但他使得一气呵成,前面两招是专门护顶的招术,后一招却是防护全身的突围招法,但听一阵急骤如雨的“锵”“锵”剑鸣!荣敬宗手上一柄短剑,已被韦小宝巨烟剑寸寸削断!但他也在此时,出了剑光之外,丢去剑柄,口中呵呵一笑,说道:“韦公子请住手…”韦小宝闻言停手。
只见荣敬宗一脸俱是欢喜之,双手连拱,含泪说道:“果然是”六剑法“,果然是韦世兄,请恕老朽刚才多多冒犯之处。”韦小宝听得心头大感惊奇,问道:“老丈怎知在下使的是”六剑法“?”荣敬宗笑了笑道:“老朽怎会不识,只是老朽已有二十年未曾见到了。”
这话愈来愈奇。两人重又落座,荣敬宗端起茗碗,喝了口茶,说道:“这话该从山河蒙尘,先帝〔毅宗〕殉国说起。各地勤王义师,次第失败,长公主以金枝玉叶,遁迹空门。
但她老人家始终未忘国族之仇,矢志匡复大计,数十年奔走江湖,纠合各地有志之士。”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道:“那时有一位姓铁的参将,兵败之后,纠合一批志同道合的武人,就在昆嵛山成立了一个反清复明的组织飞鹰教。”
只听荣敬宗续道:“这位姓铁的参将,手创飞鹰教,他挑选昆嵛山作为根据之地,是因为此山有许多天然府,曲折幽深,互相贯连,只要稍事整修,就可成为十分隐秘的所在,不虞被外人发现。”
韦小宝道:“原来这些,都是当时修建的。”荣敬宗道:“这里虽是半出天然,半经人工修凿,者会主差不多经营了三十年之久。”
接着说道:“老会主在修凿一条山腹石窟之时,无意中发现一座府,石壁上刻着几幅使剑的人像,据说那是全真教主重真人所留,老会主参悟了三式剑法,就是”飞宝三剑“。”
他并未追问,续道:“老朽曾听老会主说,壁上武功,原本不止这三招剑法,因他已届中年,限于秉赋,已无法再求进…哎,咱们把话说远了。”
口气一转,道:“老会主在修凿山腹甬道之时同时他发现了一处毒泉,涌出来的水,比墨还浓,中人立毙…”韦小宝失声道:“毒汁。”
荣敬宗点头道:“不错,咱们都叫它”毒汁“接着说道:”后来老会主开凿了一条小涧,把毒泉引入一处潭中,那就是现在的飞鹰潭。
“韦小宝看他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说到自己父亲之事,心头暗暗有些焦急。荣敬宗又喝了一口茶,道:“铁老会主年届不惑,膝下没有一男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