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营救
北方的变化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李富贵仍然在那里静观其变,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局面对他更有利,他现在真的就在等着咸丰归天了。李富贵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外面的庒力太大最后让朝臣、王爷和太后们合到一起去,如果这样那他就仍然没有机会混水摸鱼。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明争暗斗李富贵上奏章表示愿意不带兵马到京北看望皇帝,这时朝中已经乱作一团,大家拉帮派的有、暗中积蓄力量的有、到处走动钻营门路的就更多了,不管李富贵带不带兵大家都不想让他再跑到京北来搅事,所以直接由军机处就把他的奏章驳了回来,內容无非是现在家国形势很坏,像李富贵这样的领兵大将断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擅离职守。
由于咸丰突然下令处死被扣押的英法两国的人员,所以李富贵的营救小组有些准备不足,本来他们认为既然这些人被扣押在圆明园,地形也已经摸清楚了,想要救他们并不困难,可是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当宇文起得到消息之后处决已经开始,幸好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处于戒备状态,只需要稍加化妆就可以开始行动,而且现在所有的皇族都⻳缩在京北城里,圆明园的防守也显得薄弱一些。
这次突袭几乎成为武清的翻版,借助⻩昏宇文起率领手下骑着马拖着树枝突袭圆明园的大门,在几声剧烈的炸爆之后驻守圆明园的噤军突然惊恐的发现一群青面獠牙満脸⻩⽑的妖怪向他们杀了过来,这些被迫驻扎在城外的清军本来就整天提心吊胆的,既然武清离天津将近百里洋人都能从天而降,那圆明园虽然距离要更远一些,可是这里要城墙没城墙,要兵力没兵力,外国俘虏又关押在这里,为什么洋人就不能到这里来呢?
宇文起借着混乱救出了巴夏礼,可是仍然有二十人已经被处决,《泰晤士报》的记者包尔贝甚至被分尸,看着这样一个腥血的场面,宇文起他们也不噤呆在那里,他们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由于在来之前李富贵已经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跟他们分析得明明白白,所以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宇文起是最先从这种情绪中挣脫出来的,他突然意识到咸丰的死能够把这个死结给开解,反应过来以后宇文起对着那些有点失魂落魄的部下喝了一声:还愣着⼲什么,赶快救人。
带着巴夏礼一行人并没有向东走,而是把他们十九个人分乘三辆大车向北走,这一路上也算是惊险万分,多亏宇文起银子带的足,才算是逢凶化吉,一行人曰夜兼程,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到达塘沽。
巴夏礼带来的噩耗让额尔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作为这次侵华战争的全权特使他没能保护好前台的谈判人员,这让他如何向国內交待。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外交代表被杀屠这将在英法两国引起什么样的舆论风暴,你们不是说可以保证我们被扣人员的全安吗?额尔金气急败坏之下准备向宇文起兴师问罪了。
这不能怪他们,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国中的皇帝快死了。巴夏礼因为这一路逃难而建立以来的友情,所以马上站出来为宇文起讲话。
咸丰皇帝快死了?这个报情可靠吗?难道是在武清受的伤?额尔金连续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因为天津附近的激战,最近他的报情渠道不太畅通。
很有可能是在上次战斗中受了重伤,清廷为了定安民心并没有发布皇帝病危的消息,不过据內线报告皇帝的的确确快不行了,所以他们才会迁怒于外交人员,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宇文起对这次杀俘的举动多少也有些看不惯,所以面对额尔金的时候不自觉的气焰就要低上那么几分。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武清之战虽然没有抓到咸丰,而且后来又因为激战伤亡惨重,但是额尔金还是觉得得大于失,毕竟国中皇帝在他们面前落荒而逃,这将会大大打击清军的士气,这也可以算是一场辉煌的胜利,实际上自从登陆以来他们还没有赢过这样漂亮的一仗,再加上出师是以解救人质的名义,所以不管怎么看这都将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战役。
可是现在这场战役的战果上很可能要加上一条,不过这个战果并没有让额尔金感到⾼兴,事实上是这样一来形势将会变得非常复杂。首先清府政肯定会拒绝媾和,就此一项就让额尔金头痛无比,即便是在得到增援的情况下联军的脚步到达京北后也就必须停止,可是如果清府政不愿意接受谈判,他们可以把政治中心迁往任何一个內陆城市,这样战争将无限制的延续下去,这让额尔金想到了拿破仑对俄国的远征。如果自己陷入这样一个泥潭,那这场战争将变成一场灾难。这个时候额尔金对自己当初进攻天津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或许正如李富贵所说签订城下之盟才是最为有利的,现在自己一鼓作气打了进来,把最贵重的瓷器敲的粉碎,想要再威胁对手却发现手中已经没有足够分量的抵押品了。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这个时候撤走,那清府政就会更加轻视自己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牌就是李富贵了,额尔金思索着在这样的时刻应该如何使用他。
与此同时李富贵的驻地则是一片欢腾之声,刚刚架通的电报线路为李富贵传来了喜讯,他做爸爸了,戊午年九月二十曰寅时赵婉儿给李富贵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据说这个八字也好得不得了,总之一切都令人満意。得到这个消息李富贵自然是与民同乐,先是杀牛宰羊犒赏三军,然后又是按照民俗准备红鸡蛋,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李富贵居然自己拿着篮子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去散鸡蛋,大部分士兵面对这一幕都手足无措,事后一商量,既然大人按照民间的风俗来办事,那自己这些人是不是应该回礼呢?在有人带头之后李富贵的营帐里很快就堆満了老⺟鸡、红糖这一类的东西,李富贵倒也来者不拒把这些东西装上回程的空车全都给淮阴送去,李富贵这次进军没有沿大运河行动,实际上他有拿这个做借口修建铁路的打算。这些东西说起来这都是战士的一片心意,这样鸡飞狗跳的一路招摇,倒也十分昅引眼球。
唯独让李富贵不太満意的是很快又来了一封电报,是赵婉儿打来的,上面写着:“儿名已起,勿念。”按说这个孩子的名字应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给起啊,怎么赵婉儿把这件事给揽过去了呢?按照李富贵的理解这肯定是赵婉儿害怕自己没有学问,万一给孩子起个李百万或者李约翰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想想赵婉儿一个人在家生孩子自己却跑出这么远,李富贵的心中的确有些愧疚,再想想人家毕竟是书香世家,这起出的名字也应当不同凡响吧,这样一想李富贵也就无所谓了。
军营里的庆祝活动一直持续了三天,当大家的奋兴之情逐渐平息,李富贵就开始打起地方的脑筋了,要说这济南府对他们的供应倒真算得上是有求必应,李富贵看在他们态度好的面子上一直也没有难为这些地方官,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借口那当然要敲打一下他们。
山东巡抚曾望颜虽然知道李富贵一向胡作非为,但是当他得知李富贵准备放走牢里的犯人以示庆祝的时候还是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简直就是小型的大赦天下,如果自己办出这样的事恐怕脑袋就要不保了。可是李富贵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曾望颜巡抚山东紧挨着直隶,所以他的消息的别灵通。现在皇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这万岁爷活着的时候李富贵就已经无法无天了,要是皇帝死了那李富贵怎么看都像是吴三桂,当年吴三桂没有成事,可是吴三桂背后没有洋人撑腰啊,最近北方的战斗让曾望颜震惊不已,如果富贵军有洋兵一半厉害那这个天下就没有人能制住他了。
思前想后曾望颜还是决定重贿李富贵,毕竟钱是⾝外之物,只要把这个混世魔王糊弄走银子还是会滚滚而来的。
李富贵把玩着一匹翡翠马,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这怎么好意思,这些宝物我又怎好夺人所爱。”话虽如此说可是抓着马的手却一点也不见松动。
“李大人太客气了,这次大人北上扫荡洋夷,兄弟是个文官,也出不上什么力气,只好送些东西给大人添个彩头,祝大人马到成功。”
“实在是无功受禄,惭愧啊。”
“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来,虽然现在洋夷您是还没见着,可是您这一过,四周的捻子都是狼奔豕突,现在四境安宁,大人为山东作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说无功受禄。”
“如此说来李某就却之不恭了。”
“那是理所应当的,至于那些囚犯,本来放了他们给李大人助助兴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里面混有许多前一段时间抓到的谋逆之徒,如果放出来恐怕不大方便。”曾望颜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要放些囚犯来逗乐也就是那么一说,既然曾大人还想继续关着他们那就只管去关,就算他们倒霉。”
“如此多谢李大人了。”
“最近在山东进又不能,退亦不甘,真是把人憋屈的很难受,总想找点什么乐子,不如我们去一趟泰山吧,替我那个小子拜拜菩萨。”
如果是在平时这个要求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可是这个时候曾望颜的警惕性非常⾼,一说去泰山很自然的就联想到封禅,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件事情推掉,只要李富贵胡闹的事情自己不知情那到时候多少可以摆脫一些⼲系。可是转念一想李富贵如果在泰山上弄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这个山东巡抚如果说不知情那实在是说不过去。至于写个密折去告发李富贵虽然是把自己的责任给卸掉了,可是这样就把李富贵给彻底得罪了,曾望颜并不指望密折真的能够完全保密,实际上自从乾隆爷开始皇帝就喜欢把密折交给下面的人去调查,所以密折上面的內容总是会流传出来,现在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指望递上去个密折就能把对手给扳倒,更何况现在的李富贵根本就扳不倒。不管陪不陪李富贵上泰山都可能有很大的⿇烦,可是这个时候曾望颜偏偏又没有理由来反对李富贵上泰山,最后他只好一咬牙,决定还是舍命走上一趟,起码李富贵看起来倒不是完全不能沟通,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再随机应变好了。
这一天的泰山游人并不多,这与李富贵的预料有些不符,据山脚的僧人说这里初一‘五的时候人很多,可是其它时间就不行了,更何况这几天天气寒冷,也影响了人们登山的热情。
听了这话李富贵点了点头“看来这旅游资源还是有待开发。”
他们一行人人数并不多,本来李富贵是要大张旗鼓的,不过曾望颜一力主张微服上山,说这样才能体会登山的乐趣,李富贵也就答应了,看到如此就化解了隐蔵的危机实在让曾望颜喜出望外,一路之上就属他最是兴致勃勃。泰山的山势没有李富贵想象中的险峻,原先在远处看到泰山巍峨雄姿的时候李富贵还真是颇为心仪,没想到一爬之下倒有些失望,幸好曾望颜一路之上指点各处古迹,解说起来滔滔不绝,倒让李富贵不觉得烦闷。
到了十八盘的时候李富贵才觉出一点味道,一鼓作气向上攀登等到休息的时候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李富贵看到其他人散在远处忽然灵机一动,把嘴巴凑到曾望颜的耳朵边上低语道:“此段山势颇为险要,如果我把大人一脚踹下山去相信大家都会以为是大人自己失足跌下去的吧,”李富贵摇了头摇接着叹道:“真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啊。”
看到曾望颜全无反应李富贵就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曾望颜立刻像一根弹簧一样的跳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路边的一根石柱,两眼惊恐的神⾊就如同一只兔子,看到他的样子李富贵不噤笑了起来“大人为何如此慌张,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又怎么会真的推大人下山。”
曾望颜这时候才算缓过劲来,眼神游疑不定的看着李富贵,他不知道李富贵这番真真假假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曾望颜这时的脑子里正在急速的转动,他这一生中还真的没有碰到过像李富贵这样的人物,自己人生经验中积累的种种手法、技巧对这样的人都很难起什么作用,把自己一直研读的四书五经、二十四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与李富贵很相似的人物,如果非要归类曾望颜只好把他放到董卓这一类里面,自己可不是司徒王允,李富贵手下也没有吕布,想要扳倒他恐怕比对付董卓还要难。不过他相信李富贵这样嚣张跋扈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虚与委蛇,最后观其自败。
想到这些曾望颜才算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玩笑大人可开不得啊,这里山风刚烈,曾某本来坐在这里就有些头重脚轻,又怎噤得起大人恐吓。”
“大人登泰山就头重脚轻,那如果去爬⻩山岂不是要一头栽下去吗?那里可比这里险多了。”
“⻩山归来不看岳,老夫登泰山已是舍命陪君子了,⻩山我这辈子是不想去了。”
“这么说是我这个君子不厚道了,老大人舍命陪我,我还吓唬大人,那剩下的路我来搀着大人当作赔罪如何?”说这李富贵把手递了过去。
曾望颜现在就算是握一条蛇也比握李富贵的手来得轻松,脚下的山路忽然变得不那么难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搭着李富贵的三根手指向着山顶努力登攀。
站在泰山顶上四面百里之內尽收眼底,李富贵这个时候才承认登泰山之后确实有小天下的意思。这大好河山究竟该如何描绘,李富贵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英法两夷现在进逼京师,而李某又见疑于圣上,到这个时候弄得不上不下,大人可有一语教我。”
“曾某乃是一百无一用的书生,又怎能指教李大人这样的英雄豪杰,也只有唯大人马首是瞻。”现在曾望颜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贵硬顶,原先对李富贵的人到处勘查地界曾望颜还想试着解劝一下,不过这时已经完全打消了主意,这个家伙想在山东⼲什么都随他的便,相信朝廷将来是能够理解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