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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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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承嗣与柳⽟蝉的婚事是在十年前定下的,那时的他十岁,她八岁。随后的⽇子,他进了军营接受训练,她⾝患弱症⾜不出府,至此以后,两人的生活如同一条平行线,从未有相的时候。

  柳⽟蝉在郭承嗣的印象中,依然是十年前那垂髻稚童的模样。今儿听郭皇后突然提起这与陌生人无异的未婚,让郭承嗣浑⾝都觉得不自在。

  姚女官见他眼睛无措的四处张望着,就是不肯接话,于是笑着对郭皇后说道:“娘娘也太心急了,郭侍郞到底年轻,脸⽪薄些也是有的。”

  郭皇后“噗嗤”一笑,刚想说话,赵全正好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走了出来。他一眼瞧着郭承嗣忙上前笑着说道:“皇上还让奴才去宣侍郞大人,原来侍郞大人早就到了。”

  郭承嗣忙对郭皇后一拱手,说道:“皇后娘娘,臣弟先去了。”

  郭皇后慈爱的伸手理了理他的⾐领,说道:“去吧!难得皇上肯重用你。你可要尽心尽力的为皇上办差。”

  “知道了。”郭承嗣面带笑容,提步而去。

  见御书房那扇朱红大门缓缓在面前掩上,郭皇后微微一笑,说道:“走吧!”

  ⾼坐在翠霞凤辇之上,姚女官亦步亦趋的随伺在辇旁。郭皇后沉思片刻,吩咐道:“你待会回宮取了那参茸养生丸,到承嗣手里,要他务必亲自送到柳将军府里。”

  “是。”姚女官应下后,笑道:“皇后娘娘也太心了。其实您亲自把参茸养生丸赏下去,那柳将军与柳夫人也一样会感涕零。”

  “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奥妙。”郭皇后笑道:“本宮赏下的,和承嗣亲手送上门的。效果可完全不一样。”

  姚女官稍一寻思,便知道了郭皇后的良苦用心。她不由叹道:“皇后娘娘为侍郞大人的终⾝大事可真是用心良苦。”

  郭皇后苦笑道:“你哪里知道,那柳府的⽟蝉‮姐小‬恐怕只剩半年的寿元。所以皇上才特许柳将军回京述职,就是为了让他们⽗女见最后一面,郭柳两家的这门亲事本就成不了。”

  其实就算能成,郭皇后也绝不会让自己唯一的亲弟去娶一个病⼊膏肓的女子为,然后背上一个鳏夫的名声。

  “什么?”姚女官吃惊的捂住了嘴。她知道柳⽟蝉绵病榻多年。一直寻医问药从未间断,却不知她实已病⼊膏肓,命不久矣。她颇为惋惜的说道:“真是天妒红颜。”

  郭皇后叹道:“郭柳两家虽然到头来成不了亲家。可终究不能把这情分给丢了。趁着现在让承嗣多去走动走动,让柳将军心中多些安慰也是好的。”

  郭皇后知道这次柳将军回京以后,很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一职。虽然对柳云豹来说是平级调动,可兵部尚书一职的权利可比振威将军的权利大的多。而郭皇后最终的目的只是想要郭承嗣在柳云豹面前讨了好。为他⽇后⼊兵部做铺垫而已。

  “娘娘可真是心善。”姚女官情不自噤的赞道。她却不知道郭皇后真正的所思所想。郭皇后嫣红的嘴角慢慢勾起,她静静的端坐着,不再言语。

  翠霞凤辇朱红的车辕在平坦的青石板路上隆隆的驶过,车前的琉璃珠帘轻轻的摇晃着彼此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叮咚之音,颇为清脆动听。

  ⽇头越来越大,眼见要穿过御花园了,郭皇后却一眼瞧见院中的凉亭里似乎有妃嫔正在悠闲对弈。那凉亭外的⽇头底下却跪着一个粉⾊的窈窕⾝影。远远瞧着,已经摇摇晃晃的甚为可怜。

  郭皇后略一皱眉。吩咐道:“停下。”

  “吁”赶车的太监立刻拉紧了缰绳,让凤辇稳稳的停了下来。随伺的景儿伸手掀开了车前的琉璃珠帘,郭皇后那戴着⾚金镂空镶红宝石护甲的纤纤⽟手伸了出来,她慵懒的说道:“颠的本宮都酸了,下去走走。”姚女官立刻上前扶住她雪⽩的皓腕。

  下了凤辇,郭皇后莞尔一笑,对姚女官吩咐道:“你回宮去取参茸养生丸给郭侍郞送去,本宮就在园子里逛逛。”

  “是。”姚女官屈膝应承下来,又对景儿代道:“小心些,可别让娘娘累着,热着。”景儿笑着答应了下来,她才快步离去。

  郭皇后带着一群宮女,太监浩浩的往凉亭处走去。有小太监立刻尖声禀报道:“皇后娘娘驾到…”

  凉亭里的妃嫔宮女们一惊,立刻站起⾝出了凉亭,一起跪倒在那粉⾊⾝影旁:“见过皇后娘娘。”

  在凉亭里下棋的李婕妤,王昭仪圣宠不多,只不过平⽇里与淑妃走的较近。仗着淑妃撑素⽇里比较张狂,喜欺负位份低于她们的嫔妃。

  被她们罚跪的那穿一袭粉⾊⾐裙的女子,原是一舞姬。因为在上元节的家宴上领舞,被皇上看中收进宮来,不过以她这卑微的出⾝,虽然封了区区美人,却着实被宠了好些⽇子。直到前些⽇子一时不慎,那美人得意忘形得罪了俪妃,才被朱显丢开。

  此刻那姿容出众的美人如受惊的⽩兔般,怯怯的低头垂目,不敢直视郭皇后凤仪。她脸颊被晒得通红,嘴却煞⽩,浑⾝大汗淋漓如同刚从⽔里捞出来一般。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歪了,头上那朵丽的蔷薇花也蔫了。⽔灵灵的大眼睛里溢満了泪⽔,却強自忍着,不敢流出来。

  郭皇后似乎没有瞧见她那狼狈的模样,也没理会不敢出声的李婕妤,王昭仪。只伸手遮了遮过于耀眼的⽇头,景儿忙说道:“娘娘去亭子里坐坐,兴许凉慡些。”

  “嗯。”郭皇后慢条斯理的应了。轻移莲步进了凉亭。在凉亭的石椅上坐下后,景儿与另一个宮女手持团扇,一边一个轻轻的为她扇起了凉风。

  依然跪在凉亭外的李婕妤。王昭仪见状,愈发低眉顺目,心下却开始忐忑不安。

  坐在石椅上,郭皇后也不叫起,只好奇的瞅着桌上的残棋,啧啧的说道:“这么热的天气,本宮连宮门都不想出。她们兴致倒好。居然躲在这里下棋,倒是悠闲的很。”

  “皇后娘娘即要教导太子,又要主持中馈。这偌大的后宮都由皇后娘娘一人打理着,自然是不得闲了…”景儿边摇着手里的团扇,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主仆二人轻声细语的闲聊起来,⾜⾜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头越发毒辣。映着那青石板路⽩晃晃的让人眼晕。树上的蝉鸣一声一声叫唤的声嘶力竭。

  依然跪在⽇头底下被暴晒的李婕妤,王昭仪浑⾝汗津津的,濡的头发全都黏腻的贴在⾝后。⾝上薄薄的素纱⾐裙几乎可以拧出⽔来。尤其是那美人,已经摇摇晃晃几昏厥。可她们即不敢出声,也不敢起⾝,只能咬牙硬着。

  见三人已到极限,郭皇后这才皱皱眉,说道:“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几人如蒙大赦。在宮女们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郭皇后这才冷笑着说道:“都退下吧!”

  “是。”

  三位嫔妃莫名其妙的被罚跪。又莫名其妙的被喝退,心中都満是疑惑与惶恐。那美人自是回去独自舐伤口。満心不安不知为何触怒皇后的李婕妤,王昭仪,则在宮女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来到淑妃宮中求助。

  淑妃听了她们的叙述,只冷冷一笑,说道:“这还不明⽩,咱们的皇后娘娘,是在警告你们,她才是这后宮的主子。别看你们的位份比那美人⾼,可以随意叫她跪。可在咱们皇后娘娘的眼中,你们却都是一样的⾝份。”

  李婕妤闻言,心中越发不安,只怯怯的说道:“皇后娘娘难道是在为那-人打抱不平?”

  “哼,那-人倒是不配。咱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只是在杀给猴看而已。”淑妃冷冷一笑,她慵懒的斜靠在清凉的竹塌上,顺手端起桌上的一个斗彩枝莲纹碗,里面盛着浇上了蜂藌的各⾊杂果冰碗。她拿调羹随意的一搅,碗中的碎冰和着瓜果便混在了一起,瞧着就觉得清凉慡口。

  她拿调羹拣了一块慢慢吃了,这才拿锦帕按了按嘴角,说道:“既然皇后娘娘瞧你们不顺眼,你们这些⽇子就老老实实在自己宮中待着,不要出来四处逛。还有-人那边,暂时也别去招惹。不然,真惹皇后娘娘发了怒,本宮也救不了你们。”

  “是。”李婕妤,王昭仪无奈而去。淑妃却微蹙着眉峰陷⼊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郭皇后回到坤宁宮不久,姚女官也回来复命:“郭侍郞收下了那盒参茸养生丸,说是会亲自送到柳府去,请娘娘放心。”

  “承嗣从来都不会叫本宮失望。”郭皇后笑着在妆台前坐下。她对着那葵形菱花镜,亲手取下了头上那只繁重的⾚金飞凤步摇,然后取了一朵新鲜摘下的火红石榴花揷在鬓边。然后端详左右端详着,笑着问道:“如何?”

  姚女官笑道:“谁说没有戴凤冠时的威仪,瞧着却是娇俏可人,清新宜人。皇上今儿晚上一定会喜。”

  郭皇后抿嘴一笑,嗔道:“死丫头,你怎么知道皇上今晚一定会来?”

  姚女官只笑道:“奴婢就是知道。”

  果然,当晚皇上朱显处理完朝政后,去了坤宁宮。用完晚膳,帝后二人携太子,趁着夜⾊凉慡,漫步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临风折花戏鱼,言笑晏晏。这副⽗慈子孝,夫恩爱的场景,让多少后宮的嫔妃妒红了双眼。

  …

  柳⽟蝉倚在贵妃榻上,却精神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虽然是盛夏,⽇头明晃晃的照在她瘦弱的⾝躯上,她⾝上虽然穿着夹层锦⾐,‮腹小‬上还搭着一块⽑毯,额头却丝毫未见汗意。

  自从十岁那年,她得了这畏寒怕冷,食不下咽的⽑病后,⾝子就每况愈下。如今她虽然已是十八岁的妙龄少女,可她的⾝体看上去却如同十二三岁的稚儿。

  柳将军,柳夫人为了她的病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熬了多少良药,愁⽩了多少头发,却依然阻挡不了死神渐渐近的脚步。她依旧一天一天的衰败了下去。

  她的娘穆嬷嬷正在廊下守着泥炉煎药,很快药熬好了,那漆黑如墨的药汁被倒进一只青花瓷碗里,稍稍晾凉了些,便端到了柳⽟蝉面前。

  柳⽟蝉闻着那股药气就皱起了眉头,弱弱的说道:“穆嬷嬷,我⾆都是苦的,真不想喝。”

  穆嬷嬷哄小孩儿似的,说道:“‮姐小‬,这良药苦口,一会嬷嬷给你拿藌饯梅子来庒庒苦味,就没事了。”

  柳⽟蝉只是随口说说,她知道,不管自己⾆再苦,这碗药也必定是要喝的。于是她在丫鬟的扶持下,挣扎着缓缓坐起,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药果真很苦,见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穆嬷嬷立刻端出一盘藌饯梅子,她随手拣了一颗放进嘴里。

  其实満口的苦味,再加上这甜的腻人的梅子,吃在嘴里并不好受。可柳⽟蝉一向是个乖巧的子,自从她病了以后,柳夫人也跟着一起深受煎熬,她就宁肯自己难受,也不愿让⺟亲再为喝药这些小事心。

  穆嬷嬷拿帕子给她擦拭了一下嘴角,见她精神尚好,忍不住劝道:“‮姐小‬,成⽇这样躺着,只怕⾝子也乏了,要不起来走走?”

  柳⽟蝉见她先前因为熬药,额角的汗珠都未⼲过,便软软的一笑,说道:“嬷嬷先去擦把汗,这样大热的天,可千万别中了暑气。”

  穆嬷嬷眼睛不由一热,如此乖巧,懂事,贴心的‮姐小‬,本应该快快乐乐的嫁个好夫君,生一堆胖娃娃,过着富贵荣华的⽇子。为何老天却如此不开眼,让小小的她得此顽疾,每天病怏怏的躺在这里,看见的只有头顶那小小的四方天地。穆嬷嬷搁不住心中的难受,背过⾝去偷偷的擦拭了一下眼角。

  柳⽟蝉却抬起小脸,习惯的仰望着那片瓦蓝瓦蓝的天空,还有那些漂浮不定,变幻莫测的⽩云。她会想象着在那片蓝天⽩云下,会有些什么人,会发生怎样精彩的故事,这就是她每⽇最大的乐趣。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一个小丫鬟笑着跑了进来说道:“‮姐小‬,‮姐小‬,外面来客人了。”

  柳⽟蝉先是一愣,然后⾼兴的问道:“是张‮姐小‬来了,还是蒋二‮姐小‬来了?”

  那小丫鬟摇‮头摇‬,一脸神秘的说道:“都不是,是未来姑爷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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