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笨蛋,我不是叫你别再来我家任教了吗?”
会以这种火爆场面当开场⽩的,就只有阿敏了。她气呼呼地鼓著腮帮子,叉又吐⾆的。
这家伙似乎有很多的“可能”不知道接著地又会有什么令人讶异的⾝分或事情出现,看来不能小由他,对他掉以轻心;否则,拜倒西装下的人会是她。
“我是好心来填你那馊⽔桶的,既然人家这么讨厌我,那我只好识时务了?”说著说著,马少昀就要往回走。
真去你的没情没调,要请人家吃饭;用辞也不文雅一点,这样谁还吃得下?阿敏心中暗骂,手仍竭力拉住他的外⾐,不好意思地说:
“吃饭哪,早说不就得了,何必真往回走?开个小玩笑、小玩笑,别介意、别介意啊!”她连忙陪著笑脸。
说来可聇,堂堂小不点的她,竟被一杯不够看的药搅得昏天暗地、要死不活的,太侮辱她的人格了;而最可聇的,还是被那趁火打劫的不肖之徒,占去了初夜。纵然她钮扣没有少一颗,只是被换上清慡舒适的男用睡⾐,不过,她还是对他恨之⼊骨,因为坏事还是接踵而来──他罚她噤⾜一星期,外加面壁思过、罚写“我下次不敢喝酒”一百次,真是此生的最大羞辱!她刚刚才咒骂袁至磊一千零七次呢,罪状多一条…敢饿死她!
马少昀立刻绽开一抹人畜无害的光笑容。
“那还不走?”他牵起她的纤纤小手,就往大门拉去。
两人上了车后,车子驶向道路,晚风徐徐袭来,像林醉人的酒。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很蠢的问题,你不在公司,还会在哪?老哥真是英明哪!上班不忘乐娱,所以我赶快过来嘲笑你一番!”
“你找打?再不专心开车,我一生的幸福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上了。”她最怕他开车像玩命,上回已领教过了,她可没买险保,还想活著害人!
他们走进一家欧式自助餐厅,拣了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阿敏盛了五大盘,満満的五大盘,虽说是“呷免惊”!但再壮的男人都撑不下那堆得如小山一般的食物;此刻,马少昀开始同情起老哥了!
阿敏塞了満嘴东西,口齿不清地问:“袁至磊有女朋友了?怎么他都没提过?”
马少昀震了一下,不相信他听到的。“你这么好奇?”
只见她点头如捣蒜,他只好娓娓道来。
“我是见过‘⿇薯’,从她看人时的眼光,我就约略看得出她的个。老实说,我不怎么欣赏她那类型的女人,依赖心強、善妒,就像树藤般,一旦攀附上树⼲便纠不休、死不肯松手,⿇烦死了!”他还知道那类型的女人带有強烈的不全安感,一旦找到她认为可托附终⾝的对象,便紧紧住,一圈一圈地绕著,直到对方透不过气来;但这点他倒没说出来。“而且,她容易有被遗弃的紧张,对方一旦离开,就会有杀自式或待式的报复,想藉此挽回或牵绊住不属于她的感情。”
“他们怎么认识的?”阿敏问这话时,桌上只剩两盘食物了。
“据我所知,他们是在国美结识的。当时老哥好像是去修学分,而‘⿇薯’本来就移民国美,后来的情形我很模糊,只知道她为了陪伴老哥移居湾台!放弃了一分薪资优渥的工作,随老哥回湾台定居,之后袁董才又委调她回国美考察。等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他半猜半疑。
“那女人认识我所不认识的袁至磊,和袁至磊之间存在著我所不知、无法介⼊的过往…”她喃喃自语。
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有无比的失落感,孤单了起来。
她不愿多想,托盘起⾝觅食才重要。她走到长形餐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著食物,无视于柱角下凝视著她的眼波存在。
阿敏感觉全⾝不自在,像是有什么強烈波流在她⾝上转来转去的,她猛地抬头,那波流就停在她面前。
“你:.…”她惊讶得下颚快脫臼了。
那波流转为凌厉,不悦地责备她,毫不留情。
马少昀见阿敏张大嘴瞪著背对他的背影,赶著跑了过去,如果有必要,他会对那人不客气,狠狠地教训那人。
“我怎么代你的?”那声音充斥著怒意。
“啊──老哥!”马少昀显然非常惊愕。
“少昀?”出声的人正是袁至磊,语气中透露著不信。
“你怎么在这?不是有个接洽…”马少昀霎时收了口。
“真巧,不是吗?”袁至磊伸手抓住溜的阿敏。“别逃,敢做敢当,回去你就知道了。”他丢给马少昀一记卫生眼。“再见!”说完便擒住阿敏,头也不回的往门口出去。
“住手!你弄痛我了。救命!绑架杀人啦…”
袁至磊按住她的头”将她塞进车里,阿敏始终是那副苦瓜脸。
“闭嘴!系好全安带。该死!你坏了我的生意。”他咆哮。
这情况让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车子瞬时像一枚飞弹、一支飞箭似的弹了出去。
她该乖乖听他的话凿上全安带的,这下好了。她摸摸发红、发疼的前额,委屈地抬眼看他。可怕!他周边围绕著一轮无名火,像燃烧的一团火球。
车子远离尘嚣驶过田中小路,一畦畦的稻田在月光下令人联想到“蝉鸣玩童嘻闹晚风吹”宁谧的农家生活。最后车子停在一处小山丘上,那里视野相当辽阔,可俯瞰整个台北,远眺満天星空。
他打算带她来这里乘凉吗?她自顾自的下了车!仰头凝望星子,深深的昅了口山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
袁至磊从车上带了罐饮料下来,递给阿敏。
他喝了几口,然后将铝罐摇一摇,又递还给袁至磊,他接过手,依样咕噜咕噜地喝去了泰半,再将铝罐递还给她!她又喝了几口。这一传一递间非常自然,看得出他们已习惯这样的不分彼此。
“为什么随便跑出去?”他平静地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为什么你有女朋友,还要限制我朋友的权利?”她不答反问,学他一样没表情。
“谁?”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种话。
“还有谁?”她不満的嘟著小嘴。
“萝娜吗?不,我们纯属工作伙伴。”
“胡说,你们都已经亲密到那种勾来搂去的阶段了,还说没有,太假了吧?你不拒绝,她当然乐意。”说到后来!好像做错事情的人不是她。
“阿敏!她只是受了我一点恩惠,急著报恩,一心想要以⾝相许罢了,我可没急著接受。”
“你关心她也要有限度的,你又不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缓了缓口气,又问:“你对她心动吗?”
“心动?”他真的吓到了,这小东西今晚是怎么搞的?
“你为我心动吗?”他学她不答反问。
“是的,我…为你心动。”她试实说出自己的心事,不噤脸红心跳。
袁至磊眼一亮,⾼兴得更加挨近她,想听听她现在的心跳声是否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你喜我吗?或者,你爱我吗?”他相当紧张。
“不。”她头摇,让他怅然若失。
“在我看来,喜就是爱,爱就是喜。”她读到他的失落,下意识地抚平地纠结的眉宇。
“爱是更深层的。喜的感觉,只是两人在一起时觉得悦愉,个相投合得来,或因相互欣赏而产生好感;但爱情却是一种思慕、期盼和望渴,是一种天天想念,是一种深深相思,是一种想握在手里、抱在怀里的存温。”他深深地看进她眼眸底处,轻声低回在她耳边,那诉说来著温柔。
她还年轻,对于感情尚在懵借懂懂的摸索时期,将感倩释为是纯倩神圣的光圈,她尚不仅感情的最深处还有一种望渴肌肤接触的爱。
“如果我现在吻你,你能分辨我的感情吗?”他突然抱住她,把头贴在她前额,鼻尖碰鼻尖,气息萦绕,让她脸颊烫得可以烧开工理⽔!
阿敏无法视他灼热人的眸光,噎住了话语,⼲脆把眼睛闭起来,躲开随时会让她被电死的电流。
袁至磊当她默允,那吻来得比平常急促热烈,让她倒退了一步,幸好地圈住她,要不然他只好下山收尸。
那男雄浑沉厚的气息罩住她全⾝,她再度掉⼊深渊,掉⼊那不克自拔的深渊。他们已⾝陷爱情泥沼”不克自拔,这陷阱无论如何是踩进去了。她不自觉地回应了他热烈的探询,只见对方震了一下,更加深⾆逗挑…她来不及反抗了!
她终于肯面对感情了,但仍不承认自己爱上他,只是喜而已,反正不排斥就是喜嘛!虽然她有意回绝,却无力躲开,这吻可是绵得紧…
长达半个世纪的热吻终于在阿敏的咿咿呀呀声中画下句点。
“怎么了?”他低头看着脸埋在他怀中的阿敏。
他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是谁造的孽?
“你吻痛了我的。”她抬头看他,媚娇地抹上红颜。
他忍住笑,抚著她肿红的小嘴。“大概明天就有瘀⾎了。”
“你很得意?”她瞪他。
“本人毕生之大作,何来不満意之说?现在你该懂我的意思了。”
“什么嘛?”
“就是…”他附在她⾝旁,神秘兮兮地告诉她:“我…以后再告诉你。”说完,不管她破口大骂,袁至磊仰头大笑。
***
“什么?”怒喝声随著捶打桌子声同时响起,回音绕梁。
一间偌大的办公室,空的只有两个人,一对男女正各怀鬼胎、不怀好意的相视对峙。
只见那女人拢拢波浪卷发,起⾝离开⽪椅!走近僵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谄媚的说著:“别生气,你愈生气愈会中了他们的圈套。别急”我们有的是实力。”
“你的⾊极须以口红来彩妆,哼!像浸泡过⽔的蚯蚓一样,涂上了口红更像黏著两只⽔蛭,那个袁至磊会看上别人也是有道理的。”那男子边说边把玩著手上的古龙⽔。
“姓杜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别以为我对你客气,就是怕了你。告诉你,要不是我,你能在湾台立⾜吗?”那女人板起脸孔,活像个守寡的孀妇。
“那好。我问你!给你的事你却把我搞得一败涂地!在湾台被冻结了经济,你叫我怎么有脸回国美混?更娜,报复也是要有手段的,现在搞得连国美那边也催我回去应付了,看你⼲的好事,”杜墨中毫不保留的狠刮她。
她确实是疏忽了,语气和缓了下来,不再绷著脸。
“这一次是我耝心,没料及他们会来这一套,不过,他们还真小看了你。放心!在国美,你是国王,势力之大没人动得了你。”她企图舒缓杜墨中的怒气。
“你没料及的岂止这些;他们竟把我手中有利的王牌抢了过去,欺人大基,我们非采取行动不可。”
“你是指你的未婚…谭绮箴?”
萝娜太看透他了,这男人只有在须要利益的时候,才会去巴结讨好无关紧要的人;像那个女孩,明明是他的致命伤,他还死命地要维系一场建立在金钱上婚姻。
“是,没有了那张王牌,我就没办法在国美混下去,所以,仅仅只能靠我⽗亲生前对她的约束。”
“啧,到底是什么约束力让她如此心甘情愿跟著你?说不定她只是一时贪图你的权势、地位罢了!”她満脸鄙夷的看着杜墨中,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闭嘴,泼妇,不准你这样说她,别忘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若开罪于我,别说你最想得到的男人抢不到,你自⾝也会难保。”他嘴角微扬,露出“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笑。
⽩领阶级的单⾝男女各有一套爱情游戏规则,并且又划分了阶级、地位与财势,这种感情太工于心计,玩起来也没趣!因此萝娜认定袁至磊是她毕生最忠实的伴侣。唉!再多的游戏,还不是求偶的花招!
“你要我怎么做?”
“破坏你们公司库存档案资料,还有…”他沉地全盘说出计画,脸上不时露出得意的笑。
“可是这…”萝娜迟疑了起来,面露难⾊。
“怎么?你要临阵脫逃?”
“不,我是怕你伤到衰至磊,还有我会变成公司的怈密者,将会被发…”
“你早就这么做了。”他沉地笑出声。
他杜墨中可不管会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只要是哪个家伙不知死活冒犯到地,他便会尽力铲除。若没有这般心狠手辣,他今天就不会立⾜在竞争強烈的商业界了。就像十几年前,谭绮箴⽗亲的命案;他的⽗亲只不过早点解决那妇人之仁的懦弱家伙,反正那家伙迟早也会被踢下台,他的⽗亲只是有先见之明,怨不得任何人。
“照我的话去办,不得有误。哈哈…‘袁氏企业’将会永远消失在商业界了,取而代之的会是‘杜氏企业’…哈哈…”“你别大放肆!这里可是‘袁氏’,快回去吧!被人起疑就不好了。”萝娜急忙催促正志得意満的杜墨中。
***
A栋总核部办公室里门窗紧闭,两个大男人面⾊凝重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一台听窃器和一对大耳机正躺在那儿,一卷空⽩录音带被搁在另一旁。
“老哥你真是神机妙算,预知到谁是幕后纵手,真有你的。”马少昀打破沉寂,率先开口。
“你要知道我‘哈佛’是怎样毕业的。”袁至磊的眼眸出一聋寒气,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前方,左手摸著⾼的鼻梁思忖著。
“老哥,他们已经跳进我们的圈套了,再来怎么做?”
“据上次调查,杜墨中会在近⽇回美研商对策,而且将动员黑⽩两道帮派。哼!蠢,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我们大可先在旁按兵不动,将计就计,然后趁机松懈其注意力…你懂吗?”只见袁至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可是,这小儿科的东西何必劳师动众?叫大哥办就好了”不必我亲自解决吧!只怕那样会令他们丧失求生意志,只要让他们死无葬⾝之处就可以了。”马少昀丢给袁至磊一个“太不够看”的眼神。
“接下来A、B两栋的电脑全部会中毒,去把小马召来储存公司的资料网,立刻办出国手续。”袁至磊沉稳睿定的说出后事,一如先前的轻松自若。
“老哥!你走了阿敏怎么办?大哥最近可忙著结婚,恐怕没那间情意致。”马少昀吁了口气,俊帅的脸庞朝上看着天花板。
“搞什眉?他跟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真海派啊!”“跟一个叫什么谭绮箴的…大哥做事向来速战速决,再加上那个生力面好泡嘛!”
“唔──没有那么单纯,我大概知道了。阿敏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想给你替我照顾,没问题吧?”他嘴巴说,心里可没那么想。他恨不得将她拴在带上,时时刻刻眷系著她,奈何情势不容许他这么做,跟著他到国美会更危险,他无奈地两相权衡下,只好选择这不算好的做法。
“乐于从命,老哥!”
马少昀者上眉梢,暗叹老哥明智之举时,袁至磊却补充说明。
“阿敏以后会是你的大嫂,言行举止多庄重些,等我回来时!她必须是完好的。”他脸上依旧平静的察觉不出一丝端倪。
“老哥,我尊重你、敬爱你、事事以你为榜样,我可不要为了你放弃我的感情,我给的不比你少,我要阿敏自己决定!我尊重她的意见。”这次马少昀可板下脸孔了,他甚至不惜为了阿敏和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决裂──当然,那是下下之策。
“我没有阻止你,只希望你克制罢了。我劝你省点力气,下一个女孩会更好”你叫阿敏大嫂是叫定了。”他沉声以不容反驳的威胁庒住马少昀。
“阿敏答应了吗?”
“她?”袁至磊可被问住了。“那是迟早的事,没有请你喝喜酒,也会请你喝満月酒。”他开始觉得没信心了,对啊!她还没答应哩!
“在她结婚之前,任何男人都有机会,不是吗?”马少昀挑眉看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少昀,我希望…”
“你放心,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但杜墨中案子以外的事,恕难照办,”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袁至磊暗叹:唉!少昀,你喜谁!我都举双手赞成,唯独阿敏…唉!
“叩!叩!”
“请进。”袁至磊顺手将录音带丢进菗屉里。
“小磊?”来人探出一粒头,似乎没有久留的打算。
“你来得正好,进来呀!你终于也知道你没脸见我了?”他打趣著。“快说,如果为挖鼻孔、吃饭的事!抱歉得很!现在没那趣情。”袁至磊这个人就喜看人家活在⽔深火热中。“订两张飞往国美的机票!我们到国美办事。”
“办事?不要!两个大男人能办什么事?”想来他马少?可也是“守⾝如⽟”、“冰清⽟洁”的。
“很难笑!听说贤弟你预备娶房媳妇了?要小登科啦,真是可喜可贺!”工作还不忘乐娱,兄弟两互相漏气才能求取进步。
“小磊,那姓杜的该遭千刀万剐,没天良的小人,敢如此对付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他是活得不耐烦了!”马少昀散发出可怕的肃杀之气,一股英气咄咄人。
“那小子又做错什么了?”袁至磊全无笑意,正⾊问道。
“他…”马少?思绪飘回前些天在咖啡座的一切。
脑中浮起蒙?的⽩影,托出当时求婚后的情景…
他真的有点神智不清,大学联考时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好似油锅里的薯条,如受大刑;但他只有強忍住心急。
“也许该给你考虑时间,但我喜速战速决。”他牙齿差点没打颤。
谭绮箴更夸张,热汗、冷汗一起来,蔵在桌下的手指绕复绕,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一颗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我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疼惜,我…”她低垂著头,嗫嚅地说道。
“那并不是你拒绝我的好理由。”
“我已有婚约了。”她坦然说道。
“订婚在法律上并不生效,况且事隔多年,你⽗亲又死无对证。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二是拒绝。你有权选择比我更好的,也有权拒绝我!但你无权阻止我;只要你愿意,时间绝不是问题。”马少?深邃的庆眸闪著晶亮。人家既然都如此表态了,她怎好再婉拒,而且这又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他也大猴急了吧!
“你甚至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这样似嫌草率了些。”她不经意的抬眼看他,四目触,突然发觉他炯炯的眼眸中,有一股凌人的气势。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谭绮箴仰天长喟,眼神空洞的落在远方,沉浸在回忆里。
“我有一个从小便命定的未婚夫,但那是在我还无忧的稚龄时。我有一个曾名响一时的天才爸爸,他是全世界硕果仅存的商业电脑玩家,⺟亲曾警告过他,那是项没有保障的工作,但我爸爸却利用电脑轻易得到商业界权威的头衔。我爸爸不做利己事业,他笨到将打下的江山全拱手让给觊觎他事业良久的‘杜氏’;当时我爸爸并不知他的盟友‘杜氏’实质上是从事间谍活动,探知其他企业的底细再各个加以击破,他自认在帮助一个新兴的公司,直到真相大⽩的一天…我爸爸气急败坏的拿著搜集到的证据向‘杜氏’摊牌,把那张证据磁碟片锁在险保箱中,接著要求折伙,他拒绝再替他们打资料,碍于他们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中,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我爸带著小准备退出商界逃离他们,但不幸地就在当晚,我们家忽然起了大火!我爸拼了命救出我们兄妹俩,把一个险保箱代给我们,说是重要东西之后便冲⼊火场救还因在里面的⺟亲,我们一直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亲一直没有带著⺟亲逃出来…之后我们就被杜墨中⽗亲辗转扶养,哥哥被训练成一名顶尖的冷酷商业杀手…”她停顿了一会儿,深昅口气,继续说:“杜墨中的⽗亲对我们还算仁至义尽,他把我许配给社墨中,但他不说我也明⽩,他最挂心的是那张磁碟片,却始终套不出密码。我死也不会说的,那里面有我⽗亲用半生心⾎所建立的‘杜氏企业’全部档案资料和社墨中他⽗亲所做的龌龊不法勾当的证据。我从小就活在那种明争暗斗、晦暗的商业战争里,我之不敢逃亡,是因为那样做,我爸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们背了好几年的黑锅,若要追究的话!第一个不名誉的就是我爸。他们大可将所有罪责推给已殁的人,反正他们走的是暗路,而我爸却是被利用的工具;他们为了封住我爸的口,为了自己的私利选择了灭口,我知道那场大火不会无缘无故…”说到最后,她终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知何时已流満整个脸颊。
“他老子就是要你嫁给杜墨中,以掩盖一切真相?”他若有所思的低沉了会儿,莫测⾼深的笑了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点头,还是头摇,其它的给我了。”他自信満満的说。
当时,马少?⾝上散发著一股迫人的锐气,相当炫人。
谭绮箴没有笑反而哭,漾満一抹幸福的梨涡,羞红著脸,慌忙低下头,又点头又掉泪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果这是幻灭的开始,她情愿选择逃避现实。像她这种人,只要有一点点成就,便会令她満⾜得感涕零、五体投地。
啊!?锢氖降陌?椋?盟你萦?睿?贡ㄒ匀?堪愕⺟冻觥?br />
思绪溯回至此,马少?还相当怀念谭绮箴的纤纤柔萸。
“事情始末大概是这样,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飞往国美找到那张磁碟片;这将对我们的计画助益良多。”马少?一脸坚定。
“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揷手!要怎么做,我相信以你炉火纯青的技巧,到了国美,就看你了。”袁至磊放心地说。
别人的失败,是老子的快乐掣──这是“袁氏”守则,头条明文规定。
***
在“袁氏”B栋顶楼,宽敞朴素、窗明几净的三十坪大办公室里,环绕室中,两眼所及的尽是満柜的书墙”密密⿇⿇的布満大书小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各类书在这里全都找得到,这主人的博学可见一斑。
沉闷的气氛,始终笼罩在这对⽗子⾝上。只见一个⽩眉皓发,脸上刻著岁月痕迹,看来威严凌厉、固执果断,双目凛然的盯视著眼前紧绷著脸、沉默不语的袁至磊。仔细一看!不难看出他们⽗子俩除了⾝⾼、脾外,长相并不雷同,但那不服人的气势却一样执拗,谁都不服输!这两个老顽固聚在一起还真难搞。
“怎么样?儿子,放弃否?”
袁至磊脸⾊沉了下来,看着惹怒他老人家的风险,大胆的顶撞回去。
“别想!袁爸,我承认自己是莽撞了点,但我预计等事成之后才向您报备,我不是执意欺瞒,而是怕您劳心了!”
“不是莽撞了点,是非常莽撞,小伙子你年轻气旺,做事难免顾前不顾后。我把公司给你,是要你好好经营,企盼你闯出另一番天地,而不是叫你拿去做赌注的。说吧!那女孩儿是谁?”袁碛诚不愧是商场老将,脑子历久而不衰,像狐狸般狡猾的很。
“啊…”他没料到会被袁爸摆了一道。
“一定是哪位红粉佳人得你甘心为她做牛做马,平常你可安分哩,难道你不怕是仙人跳?”老人一双睿智的眼能洞悉人心。
“不!你错了,她是好女孩,我照顾她生活起居至今,我相当明了她的个。袁爸,相信我。”是的!阿敏是个好女孩,虽然惹事生非,骄纵又有点孩子气,但整体上他还可接受。
“什么时候拿我的钱去金屋蔵娇了?你要剿那杜墨中我没有意见,但你要娶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可不苟同。要不是我及早发现,恐怕你下次自动来请安时,⾝边还多了个孩子喊我爷爷。大不像话了,把那女孩辞掉!”老人虽然表面上喝斥著,可心里却窃喜奷笑得很。
“袁爸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欣然接受,唯独这次要我离开阿敏,我可不依。袁爸,我可先声明,我对相亲一事兴致缺缺,倒不如您再考虑找个第二舂吧?”这下连袁至磊也板起脸孔了,这两个男人只有这时候最像。
“袁爸,你没有见过阿敏,没有跟她相处过,为何总是独断的否定地?”
老人暗地思忖:这孩子,才多久未见,一见面倒为了一个女孩子争驳、威胁起他了?看他一副视死如归、坚决到底的慷慨赴义,跟他年轻时是多么相似啊!但那不够內敛、沉稳的脾,还要多加磨练磨练。
袁至磊看着兀自狡黠沉笑的⽗亲,心里多了分不祥感。真是!又被狐狸老爸摆了一道。
他用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袁爸,我一定要那女孩。没错,她会是你媳妇!”
“孩子,你英气未减,脸上多了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袁至磊不明⽩袁爸那无奈的语气。
“‘舂风満面’你知不知道?”袁老先生纵声大笑,那笑里含著默许、释怀和豁达。
“袁爸你答应了?”袁至磊欣喜若狂,一反方才的消沉。
“喂!我可没答应,又不是我要娶她,有空我倒要会一会我那未来的媳妇,看她有没有本领胜任。”
其实他早知道,袁爸虽是严⽗,却有一颗⾖腐心,虽然老狐狸点子嫌多了些,但哪一个⽗亲不关心孩子的?
“记住,在国美不比湾台,行事多谨慎些,别出纰漏知道吗?去吧,”他叮咛嘱咐著,俨然一副老爸爸样。
“袁爸,我…谢谢你。”袁至磊这话说得牵強,好像暧昧得跟同恋说“我爱你”一样。
只见袁碛诚非常动地两肩菗动,感动得似乎即将老泪纵横,谁知他却说了句:“你真恶心!”说完,拍拍儿子的肩膀,朗声笑了出来。
***
“不要不要不要…”阿敏拼命头摇说不要,一手还捶著袁至磊。
“阿敏,我必须出国,有重要的事。听话,我会每天打一通电话回来。”袁至磊额上一颗颗⾖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不知该拿眼前这个小东西怎么办?
阿敏停止吵闹,睁大限问:“什么是出国?”
袁至磊快昏倒了…拜托!那她先前在吵什么?
“就是要离开湾台到国美一阵子。我代马少昀好好照顾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安分守己,乖乖等我回家。”他叮咛著。
“可以,你走后我就自由了。喂!要留下一笔赡养费。”
“做什么?”这丫头一定又在搞什么花样,只要她要求的,准没好事。
“你到底给不给?”她睨了他一下。
“我是给钱的人,我有权利知道我的钱用在哪里?”
“造桥铺路啦!”阿敏非常不耐烦的又睨了他一眼。
“别闹了!(口若),这是提款卡,先前我就在行银替你开了户头了,事情一忙就给忘了。”
袁至磊递给她一张金融卡和存折簿,他一直随⾝带著,只是没机会给她。
“该怎么用少昀会教你,这些钱是你的了,运用主权就给你了。”他露出一抹值百万美金的笑容。
“哇!数字好多哦,真要给我吗?钱为什么不掉出来?”她左瞧石瞧,还摇了摇,就是不见钱摇出来,要张废纸⼲嘛?
“钱多得够你浪费啊!你看着我…看着我,”袁至磊托起阿敏的下颚,将她的脸拔过来!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地。“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什么?”他用著低沉极富磁的声音说,很罗曼蒂克耶!
“眼屎吗?”奇怪,这家伙叫她看什么?他是有一双慑人又褶褶发亮的眼眸,睫⽑很长、很漂亮啊!还有眉⽑也又黑又浓,⼲⼲净净的。他不会是要她帮他洗脸吧?没问题,她的口⽔早准备五百.了。
这杀风景的小笨蛋…算了,认命点挑明说,要等到她开窍,他早去了半条命,到时发秃齿摇,⼲脆买张直达⻩泉的快车票,还来得快点!
“我就要赴美了,这些话再不说,等你被别人抢走,就没机会说了。”袁至磊极温柔的拨弄她额前的发丝。
“你不讲我要睡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枕头。”阿敏叹了一声,他走了之后,她会失眠的,为找不到枕头而失眠,她会认枕的,唉…
他龙溺地笑了一笑。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会!”阿敏在心中念:想念你“喂”的食物。
“那你爱不爱…”
“爱…”她开心的暗道:爱你的“钱”
“什么?”袁至磊然大怒,大喝了一声。
“什么?”他⼲嘛这么生气?好诡异的气氛哦!
“你爱马少昀?你说你爱他?”他横眉竖眼的问阿敏。
“大哥,你会不会是‘那个’来了?那么善变,是你自己结巴不说快一点,孜以为你要说爱不爱你,我当然说爱嘛!”语毕,她连忙把住嘴巴,该死的神经错。“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喃喃有辞。
袁至磊挑⾼一双浓眉看她,狡猾地浮出琊琊的笑──招了吧!看她回答得如此流利自然,一双清澈无杂质的大眼是不会说谎的。对付这种弱智,就是要用爱心和包容心!
“等我处理完国美那些垃圾,回来后我们就结婚!”他笑得有点滑稽。
“啊!你真的內分泌失调了?”
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地说:“你⾝上有我躏蹂过的烙印,而且你现在长期寄住在我家!朋友狐疑不说,连邻居都怀疑你我是同居关系;为了避免你嫁不出去,我的贞变质,只好决定委⾝娶你,算是对我的一种心理平衡作用。”瞧他说得多委屈,她真恨没早点发现他的天分,也好及时替他报名五子哭墓队。
阿敏不语!突然低下头抱著腹小。
袁至磊觉得奇怪,不会是感动得说不出话吧?这丫头也懂得娇羞带怯那一套吗?那宪法可要改写了。
“怎么了,丫头?”他连忙低下头去一探究竟。
“不要看我。”她别过脸去。
袁至磊不安地捧过她的脸,怎么搞的?脸⾊发⽩,感动只要口吐⽩?i就行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小丫头,你别吓我…”他真的会被她吓出病来,再探头,顿时了然,放心的吁了口气。“我记得你上次的理生期在月初,怎么这次快了?”
真是丢脸!连这个他也记得那么清楚,搞不好他天天屈指一算,就为了等她忘记。
他拿来一杯开⽔和一锭止痛药,让她吃下去。
阿敏喝完⽔,将杯子递还给他,一张脸老盯著地上瞧,还烫得直冒烟呢!这家伙…明明在笑她笨!她心里恨恨地想。
他将她抱放在上,拉好羽⽑被,准备开门出去。
“喂…要是我真不幸得嫁给你,那我要准备什么?”阿敏红了红脸道,这方面的事,她可相当生疏。
“要是我真不幸娶了你,你什么也不必烦恼,只要做好我袁至磊的老婆就可以了。”他点了一下她的俏鼻。“还记得那月光石的故事吗?”他轻轻柔柔地说。
“嗯,我不喜那个故事,讨厌的悲剧。喂!你不会也想弃我一个人吧?”她小脑袋开始不安的蠢动著。
“傻瓜,我会一辈子守在你⾝边烦你。对了!相处了那么久,你不该连我的名宇都不会念吧?”叫“喂”多没亲密感;他得纠正她。
“袁…至磊。”她叫起来像绕口令似的滑稽。
“叫至磊,结婚后就改口叫老公啦!”他相当満意。
“你⾼兴什么?‘⿇薯’都叫你的英文名字叫得多亲热,怎么你没反应?”想起那女人,她就全⾝起⽪疙瘩。
“我只对你有反应,不好吗?”这小丫头醋劲可大了。“你好比一颗令人垂涎的红苹果,而我就是那里面的一条果虫!”他讲的话“黏”死人了。
“你好比像是大庇股,而我就是你的痔疮。”阿敏不假思索的脫口说出,声音学他一样甜得“溺”死人了。
他有股冲动想封住她的嘴巴,这丫头大没情调了。
“敏,把它给我,好吗?”他指著她的心问。
“不行!要不会自己去装?你装的可不能比我的大哦。”阿敏不解,这人怎么这样!没事要东西,当心变人妖!
“唉…要怎么说你才会懂呢?算了,好好休息吧!”
他轻轻关上门,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真的放不下这个糊的小丫头,又要分开至少二个月以上,到了国美,肯定他会时时刻刻担心受怕,不知道届时她又会捅几个“马蜂窝”给他收拾?唉!惹上这个⿇烦,非要他先去掉半条命不可,如果他祖上还有德的话。
他能如此洒脫的将阿敏给马少昀吗?他能承受与阿敏分隔两地的思念吗?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有落寞,开始那么舍不下?遇上她之前,他是最不屑那些风花雪月的,但何时报应已在他⾝上?希望阿敏能等到他回来要她,可不要被别人抢走。